小時候的冬天是不冷的,因為心里裝著熱乎乎的事——宰豬過年。
“吱吱,吱——”,只要聽到這樣的叫聲,我的心就熱乎起來,拼命地往家跑。終于在第四次跑回家之后,看到了白白的泛著油光的豬肉,躺在我家屋地的笸籮里。媽媽滿臉笑容,拿著菜刀左瞧右看,不知切哪里好,嘴里不停地說:“今年的豬真好,膘肥肉厚。”奶奶笑著說:“煮一鍋肉,讓孩子們過個富裕年!”
肉煮好了,擺在炕桌上,熱氣騰騰。我們兄妹幾個圍在桌旁,蘸著醬油,吃得津津有味。大家手上沾滿油,臉上也油光閃閃,心里卻滿是喜悅。
長大后的冬天也是不冷的,因為心里裝著熱乎乎的事——考大學。
20世紀70年代的農村學校,窗戶糊著粉連紙,地面鋪著從地里挑來的黃土。屋頂椽子、檁子支撐著房蓋,有幾片瓦松動了,塵土時不時地落在脖頸和頭上。教室里取暖的爐子是用黃土坯搭成的,鐵皮煙囪穿過窗格子伸到外面。冬天柴火潮濕,常常點不著火,滿屋子濃煙滾滾,熏得人睜不開眼,我們只能跑到外面讀書、背單詞。下午兩點多,為了節省爐柴,大家靠著那點余溫撐到放學。
就是在這樣的教室里,走出了很多大學生。知識是火種,理想是火炬,既能照明又可取暖。
工作后的冬天還是不冷的,因為心里裝著熱乎乎的事——責任擔當,掙錢養家。
“滴滴——”半夜12點,值班室的電話仍然此起彼伏地響起。“我家的暖水管漏水了”“西港路66號的下水管道堵了”“北環路中段一輛貨車拋錨了”……火速行動,搶修救援。
最難忘記那個雪夜,我出差回來,打車回家。行至半路,師傅的對講機響起,西南口高速遇到緊急情況,需要大量出租車分散人群。師傅把車停在路邊,不好意思地問我:“先生,還有一里多路您就到了,可不可以……不收車費?”他的語氣里滿是歉意和期待。我下車,掃碼付費,師傅一邊不停地道歉,一邊調轉車頭??吹匠鲎廛嚰柴Y而去的背影,一股暖流涌上心頭。
月光如雪,雪光如銀。在寒風中奔忙的人們,因為心里裝著“小”家,所以不懼寒冷;在雪夜里疾行的人們,因為肩上扛著“大”家,所以內心充滿溫暖與力量。
現在的冬天是溫暖的——生活如花,處處綻放美好。
昨天元旦我和孩子去了花市,那里人頭攢動,熱鬧非凡。綠葉濃翠欲滴,紅花鮮艷如火。品種繁多,地域融合,有陽春白雪似嬌貴的,也有下里巴人樣普通的。我選了兩盆,一盆仙客來,一盆長壽花。據說這兩種花很好養,適合我這樣的新手試水。
把新花放在家里花墻一隅,非常和諧喜慶。我要開啟退休生活日記,盡管不會像老舍那樣對養花的學問研究深廣,見于筆端的文字清新有味,也不會像汪曾祺那樣寫出整本書來,供大家閱覽,但是就如千萬個退休人一樣,養花讀書,不為別的,只為心里有暖,生活有樂。
我養我的花,我寫我的幸福,在平凡的日子里,總能讓人感受到生活的美好。
時光匆匆,像水流一般悄悄奔向生活的大海;歲月無聲,卻在寒冬里訴說著普通人的溫暖故事;萬籟俱寂,心底傳來一陣又一陣歡快的輕響。(樊月輝)
(責編:張若涵)